□文/图 丁 蓉
他用5年的时间,为自己和同样患上尘肺病的工友维权。
2013年1月初,他因感冒引发并发症,在打工的异乡面临生命危险。一场声势浩大的微博接力行动,使他得到及时的救治。经过这件事情,他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幸运“赚”得的余生,用来帮助更多的尘肺病兄弟。
从命悬一线的尘肺病人到一名志愿者,他的人生经历了怎样的曲折?
2013年6月,贵州省思南县连降大雨,42岁的孙凡军得了感冒,胸闷,咳嗽,在村卫生所一连输液好几天。
6月16日,他要送家乡的8名尘肺兄弟去贵阳肺科医院洗肺,顺便给自己做一个检查。普通的感冒,对尘肺三期的他来说,是一次严峻的考验。
今年2月,“大爱清尘”贵州工作区成立以后,孙凡军成为该组织在思南县的一名志愿者。他学会了微信、微博,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。
“我会用余生去帮助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尘肺农民工兄弟,因为我的命是‘大爱清尘’从死亡路上救回来的,知道尘肺病的痛苦……”他说。
患上尘肺病
2001年至2008年2月,孙凡军曾连续7年时间在思南县香坝乡文家槽煤矿从事挖煤工作,没有任何防护措施。那些在狭小空间里漫空飞舞的煤尘,通过呼吸道进入了他的肺部。几年后,他染上了尘肺。
孙凡军的家在香坝乡老君山村,那里水资源极度匮乏,耕地较少,当地的村民大多数都去村子周围的煤矿打工。
在文家槽煤矿,孙凡军每天作业的井道宽约1.5米,最高的地方只有1米。他们必须弯下腰来挖煤,有时候手脚着地趴着,“就像耕牛耕地”。这样的姿势,每天要保持8个小时。
煤矿挖煤的方式是先在矿井里放炮,然后矿工们进去挖煤。每次放完炮后,矿井里“黑色的煤尘像很多小虫子在飞”,吸进去的是一股酸涩的炸药味。
2007年,很多井下矿工开始感到身体不适,出现疲惫、咳嗽、吐黑痰等症状。“当初患这个病的时候,我也不知道尘肺病,老是感冒。”孙凡军说。
这年3月,文家槽煤矿的负责人带他们去思南县合朋医院作过职业健康检查,但未将检查结果告知工人,体检档案也不知下落。“就连现在,这些煤矿都是这个样子。就算查出尘肺,煤矿企业也不会告诉你,就连疾控中心都不告诉你。”
2008年开始,煤矿慢慢地就不给孙凡军安排工作,总是叫他过几天再来上班。与此同时,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每次去医院,医生都说是肺结核。他吃了几个月肺结核的药,没有效果。后来自己就到思南县人民医院去检查,医生告诉他是尘肺,并提醒他现在有个职业病防治法,老板要赔偿的。
成为一名矿工之前,孙凡军尝试过多种营生。他买过二手小货车跑运输,但不仅没赚到钱,每个月还要贴几百元的维修费。两年后,他把小货车折价转卖他人,从一名货车司机转变为煤矿工人。
得病后,孙凡军彻底离开了煤矿。他不能再做重活儿,每次干活,胸腔就会发出“嚯嚯”的声响,“像跑步跑不动了,还要继续坚持跑一样。”地里的活计几乎是妻子一个人承担,包括犁地。大多数时间里,孙凡军是在家里做饭,喂猪。
5年维权路
尘肺病不能彻底治愈,只能通过洗肺缓解病情,每次洗肺费用约1万元。2008年开始,孙凡军等7名尘肺病患者踏上艰难的索赔之路。
根据《职业病防治法》和《工伤保险条例》相关规定,尘肺病应该认定工伤,同时享受工伤保险待遇。但他们多次找煤矿,煤矿却一直不予理会。一位煤矿老板在电话里对他们说,“在铜仁范围内,能和我打赢官司的人还没有出世。”
“刚开始维权,有五、六十人响应,最后只有7个人坚持下来。我是为首的一个,李廷贵在维权过程中就去世了,其他几个现在身体也都不怎么好。”
他们花了一年时间,才拿到职业病鉴定结果,但接下来的维权之路,仍然充满坎坷。
“法律程序根本走不通。一是时间太长,光是工伤认定就要半年。二是用工关系比较复杂,曾在多个煤矿间流转,不易认定。”孙凡军说,两年间,他们的足迹遍布当地卫生局、安监局、劳动局等部门,一直得不到赔偿,眼看就要崩溃了。